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透明電梯裡只有我們兩個人。很忽然的我就哭了,話停在一個毫無痛癢的句點上。四樓到了,他說:「去擦乾。」率先走出電梯。

他是我的主管,那是我在花蓮念書的第三年,畢業作品孵不出來,整天鬼混遊蕩泡咖啡館,字數沒前進多少,廢話倒是說得很多,那是像金箔一樣不斷延長的暑假啊。忽然掉下來一個工作,寫作上的前濾水器輩介紹的,上台北面試了一次,整個人糊里糊塗,背包裡還塞著發燙的電腦。忽然一下事就定了,敲定到職日,我才開始焦慮,窩在系辦和同學商量,畢竟是一個前途險惡的系所啊,所有人都勸我去,「你主管人好嗎?」「欸只記得長得像梁朝偉……」「那妳在猶豫什麼啦!」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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喂喂。即使是梁朝偉,也還是主管好嗎。忽然時間就動起來了。窮學生只能搭莒光號來回,一天之內狂看公司附近七間房,最後選定一間樓中樓夾層,房內貼滿溫馨小花小草小熊維尼,上一位住戶是房東母親,廁所還有防滑墊。當天簽約,接著衝回花蓮瘋狂打包,至始至終我還是不懂當時究竟著了什麼魔,一個人埋頭硬幹,中間搶空檔meeting,和同學告別;那時大家都還處在一種「天啊畢不了業」的壓力裡,無暇理會我的脫隊。只是早走與晚走的差別啊。我安慰自己,上班前一天,搭火車回租屋處,寄抵的紙箱堆在門口,一半是書跟講義。我才發現這房間竟沒書櫃,瞬間不知所措起來,只好分批塞進衣櫥,最後一箱沒地方放,扔進未插電的小冰箱。搞搞弄弄天亮了,我蹲在地上,還不知道該穿什麼衣服上班。

一切都很快,來不及猶豫、反悔。下午上班,半夜回家,洗完澡寫畢業作品到昏睡,隔天下午醒來準備上班。直到正式畢業前都過著這樣的生活,中間還趕了無數雜稿。歲月輪替,換我的同學們找工作了,聽他們抱怨返鄉之難,面試之難,不是挑剔,只是想好好賣掉自己啊。我坐在那裡,極力克制去想自己或許有「其他選擇」;又有點慶幸,不必再經歷那秤斤論兩的時刻。

說實話很不快樂,我學得不好,無論如何無法喜歡那工作,包括同事。一個不熟的同事知道我在寫作,播了我受訪的網路影片,邊看邊笑。我感到整個人被剝奪,氣得不得了請他停止,「敢拍還怕人看喔。」主管走過來,叫我跟他到樓下去,眼淚沒能忍住,半途就落了,心裡大概還是期盼他安慰我。但梁朝偉背對我,很平淡的盯著樓層鈕說,去擦乾。電梯動了,又下降到地心。

那個畫面始終緊緊跟著我,像是個記號。第一個月過去,我媽傳訊息來:「女兒轉大人啦!我可以退休了。」我回:「但女兒已經想退休了(大哭)……」啊,原來轉大人這麼容易嗎?有次上班前去見同學,他笑說,妳穿得像大人啦。明明是善意,我卻沮喪了好久,覺得他把我推開了。像這樣,突如其來的憤怒、彆扭,人究竟是如何長成另一個人的?我極力想捕捉那踩線的一刻。但或許,包括這篇文章在內,都是虛妄。轉大人這回事,哪需要大費周章宣告或出成一本書之類的啊,那是有餘裕的人在做的事情。

轉大人沒有餘裕。若有,那是神施的小恩惠,要你快把自己擦乾。

作者簡介

神小風,一九八四年生,寫小說、散文、漫畫評論,有時還有劇本,現為雜誌編輯。曾獲時報文學獎、林榮三文學獎、教育部文藝創作獎等。著有《少女核》、《百分之九十八的平庸少女》等書,編有電影劇本〈相愛的七種設計〉。

(中國時報)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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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albertoclifv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